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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年

发布日期:2024-02-05 09:52|发布:中乡网|

        过年,是我小时候喜忧参半的事,既想着过年吃好的、打灯笼、拜年、放鞭炮,又害怕过年时大人让我烧火、推磨、起早去跟他推车卖豆腐。
       我的老家在安徽怀远芡河南岸的老陆圩,据大人说很久以前老家是个很繁华的集镇,集镇上做生意的很多,我的祖辈就是做豆腐的,村庄上的人都称我家为“豆腐店”。我记事的时候家里就做豆腐,爷爷带着我的父亲母亲做豆腐,我和弟妹就是靠吃豆渣活过来的,父母供养我和弟妹读书的钱,也是靠磨豆腐挣的辛苦钱。
       村子里的大人一年累到头,过年时总想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豆腐是当地农民们首选的一道贵菜。它既便宜又适用,可包饺子、包馒头,还可红烧、煎熬加白菜,冻着吃叫冻豆腐,更有风味。因为老家还有“过年没豆腐,家里没有‘福’”的说法,所以过年大家都争着买豆腐,我爷爷和父母因此累的精疲力尽,每天夜里睡觉总是哎哟哎哟地哼哼。因为大人太忙太累,儿时的我过年时就被大人用上了派场,“不能干重活坐在锅门前烧锅”,这是我小时候过年听的最多一句话。
       上小学的时候,没到小年我就开始拨手头计算还差几天到年,但从来也没过个“安生”年,在锅门前烧火是主要的活。我烧着火看见门前那些破衣褴褛的伙伴们一溜烟似的跑过,心里有说不出难受,人在烧火心已飞到伙伴们那去了... ...有时我还要边烧火边给村里人分豆渣、装豆腐水,那时村里人没菜吃,过年时就来买豆渣和豆腐在筛子里压下的水,说豆腐水里有石膏喝了能清火。讲买其实就是来要,爷爷和父母从来就没有收过人家的钱。村里人看我干的不高兴,就开玩笑地给我说:“豆腐店的小老板,帮帮忙吧!”。我只能强颜欢笑,带着怨气过去给他们分豆渣、装豆腐水,腊月二十到年三十过年都是这样过的。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过年在锅门前烧火的任务换给了弟弟妹妹,我要一头配小桶挑着豆腐去村子里卖豆腐,小桶轻了就要在桶里加块石头,到豆腐卖了一半就要把桶里的石头扔了,减轻重量。每天一大早起床,冒着严寒挑起豆腐担子,不要说自己感觉苦累,就连村子里的大人看到了也心疼。吃了早饭到夜晚,还要帮助大人推水磨或添豆加水、过滤豆浆,刷锅、洗豆腐包,别的孩子过年开心地玩耍,我过年就是起早贪黑干活。每当听到村里很多人夸我长大肯定有出息时,我浑身的疲倦顿时消失了。几年下来,门前的一堆石块被我卖豆腐给带完了。
       上中学时,过年对于我来说是更苦更累的事。那时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农民的生活有所改善,农民过年买豆腐这个传统习惯没有改变,而且家家户户买的较多。一般家庭都是买个整的,人口多的要买两三个。当时虽然磨豆腐用机器了,但是洗豆腐包、烧火、刷锅还是要人工,特别是卖豆腐需要更多的人力。每天天不亮,我睡梦中就被父亲吵醒,气得我装睡着也不起来。母亲哄劝我:“不想起早就只能过穷年,不干活哪来钱?”听了母亲的话,我才懒洋洋地爬出温暖的被窝,和父亲一起踏着冰雪拉驾车去附近几个村庄卖豆腐。每年过年我的耳朵和脚后跟都会被冻烂,直到多年后,那冻根还在。
      过年确实累了我、苦了我,但年后一算账,一个年关挣大几十块钱,一家人过年吃的、喝的、用的都比人家好,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特别是到了正月十六开学,我能拿着过年磨豆腐挣的钱交学杂费,比同学们先领书,感觉自己真的高人一等。
       后来,我高中毕业考取了工作。爷爷和父母反复嘱咐我:“只要你到单位里像过年在家帮大人磨豆腐一样忙,你就会有出息!”。我记住了大人的话,工作很勤奋很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参加工作后回家过年,父母再也不让帮助磨豆腐了,因为弟弟妹妹都成家了,父母年岁已高,我家做了不知多少辈子的磨豆腐生意此时已不做了。有的年头过年父母少做几个豆腐自家吃,根本用不着我帮忙。我回家除了给父母买点肉鱼、敬上过年费,其余时间就是和父母拉家常,到村子里找发小聊天、去田野转悠,要么去给村里老人们问好,终于过上了小时候盼望的那个“年”。(施广平)

 
(编辑:晓东 责编:祁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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