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22-05-28 09:13|发布:中乡网|责任编辑:晓东
耀州窑瓷标本陈列。 |
汉代乐舞场景复原。 |
陕西宝鸡石鼓山出土的牺尊。 |
核心阅读
考古博物馆的展陈语言,既是考古的,又是博物馆的,更是将两者结合的科学严谨、生动易懂的叙述体系。这一切,取决于如何让观众读懂考古的语言。
中国的博物馆以历史类博物馆为主。随着考古成果的不断涌现、考古学科的快速发展,建立考古学科的博物馆,让全民共享文化遗产的保护成果,是中国考古人的共同心声。
2022年4月底,陕西考古博物馆面向公众开放了。
考古博物馆是在近代考古学形成过程中出现的一种博物馆类型。如果说,历史类博物馆是以人和社会为视角的宏大叙事体系,考古博物馆则是以“物”为着眼点,通过对遗迹和文物的解读,讲出历史大框架下丰满鲜活的日常。
陕西考古博物馆意在勾勒中国考古和陕西考古的发展脉络,展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兼容并蓄的总体特征,打通从考古发掘到保护、研究、阐释、展示、传播的学科全链条,使公众走近考古、了解考古、爱上考古,共享文化遗产。
将文物标本组合成会讲故事的元素
考古博物馆的展陈语言,既是考古的,又是博物馆的,更是将两者结合的科学严谨、生动易懂的叙述体系。这一切,取决于如何让观众通过展陈读懂考古的语言。
与历史类博物馆展示各类藏品不同,考古博物馆展示的都是考古出土文物。考古博物馆要呈现考古学科的基本点,解读考古是什么、考古怎么做、考古的价值和意义等考古学研究的关键问题,也要兼顾博物馆传统的传播理念,从农业起源、家国体系、手工业技术、文化交流等大主题,讲到衣食住行、吃茶饮酒等生活细节。因此,考古博物馆更强调知识性与丰富性。
作为成立早、规模大的省级考古科研机构,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已发掘古代遗址上千处、墓葬数以万计,整理各类文物近20万件(组)。新成立的陕西考古博物馆让这些文化遗产走近公众。一座座城址,一件件器物,一堆堆陶片、漆片、瓷片,构成了重要且丰富的文物标本库,它们是考古人“手铲释天书”所依赖的最直观、最基础的词汇,它们的不同组合方式相当于不同的考古语言。
紧密结合遗迹展示文物,是陕西考古博物馆的一大特点。这里的展览,既非艺术展也非历史展,而是按照考古学的逻辑,对一个个遗址进行系统化的解读。丰富的背板资料,体现展陈的特点和亮点。考古线图和现场遗迹照片是各个展陈的标配。遗址分布关系图、城址或墓葬的布局图,可以让观众了解古人的地理观;平剖面图、遗址正射影像图,生动反映古人的营造理念;典型器物分期图、遗物成分测试表,可以让观众读懂文物所反映的技术传承。
考古博物馆展出的所有文物都有明确的出土地点,也都有出土时的现场照片。在陕西考古博物馆,有不少展陈是模拟的考古场景。以往,石峁石刻在一些展陈中被单独展示,而在这里被嵌入模拟石墙中,观众可以借此想象石城的规模。墓志和茶酒器具,也被复原展示在模拟北宋吕氏家族墓的场景中。这些都增强了考古现场感,也有利于人们解读文物的功能。
共存和组合关系是考古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对比式的组合陈列,能够清楚反映文化的内涵特征及演变。我们将陶器的组合与鬲的组合对比展示,反映西周早期不同姓氏文化的差异;通过战国秦墓到秦王朝随葬品的变化,展示早期秦文化与中原文化的融合;分组陈列唐三彩作坊中不同品类的文物,体现其产品种类和工艺发展;阵列式陈列唐墓的出土仪仗俑,则体现了主人身份的高低。
我们希望考古博物馆的展陈语言,充满考古的元素,但不是生涩枯燥的术语,而是经过了转换、容易理解的博物馆语言。这需要将现成的考古研究成果再次进行学术审视,从受众的角度进行通俗化剪裁。比如,将遗址器物分期图经过专业合并、归纳,使各期变化特征更鲜明、更易辨认;通过大量图表和绘画呈现手工业制作流程,生动展现手工业的传统与演进,以及审美的变化。
展示考古学家如何“考”、如何得出“考”的结论
对于考古博物馆,遗址本体的展示是最能体现文物保护理念的语言。
从渠树壕汉代砖室壁画墓顶部的星象图中,人们可以看到北斗七星、伏羲、女娲、牛郎织女。为了增强现场感,我们将墓室上部的壁画悬挂在展厅顶部,参观者仰观壁画,就如同置身于原址,会被其深深震撼。学者、历史爱好者也可以通过近距离观看这些壁画,体味历史深处的细节。
我们将一座750多年前的蒲城元代壁画墓“整体打包”入馆。这是一座元代墓葬,顶部为穹窿状,壁画绘于砖墙的白灰上,由“堂中对坐图”“行别献酒图”和“醉归乐舞图”三大部分组成,共有20多个人物。考古工作者在发掘现场完成了壁画的保护修复工作,使其达到展陈要求,最大限度保护了壁画的原貌。
汉代刻字陶窑切块、西周铜轮牙车马遗迹、丰镐遗址地震喷砂遗址、汉代和明代的道路遗迹展示等,既是中国考古百年的缩影,也串连起关中完整的历史脉络。
按照历史发展序列串起来的展陈,凸显考古学揭示文明起源、多元一体国家的形成,以及文化融合、社会经济等方面。通过这些考古重大项目,充分展示考古学家如何“考”、如何得出“考”的结论。
比如,在丰镐遗址的展陈中,考古学家是如何判断西周丰镐都城的主人就是来自周原呢?考古学家运用了地层学、类型学、文化因素分析等基本理论方法,做出一系列逻辑判断。策展人则通过灰坑地层叠压和陶器实物对比,配合典型陶器组合分期图,并以周人社会组织结构的互动游戏进行深化,将原本抽象的考古发现和研究过程生动地展示给了观众。
再如,北宋吕氏家族墓随葬器物总计1000余件(组),包括餐具、酒具、茶具、香具、文房用具等9个大类。在该遗址的茶具展项中,煮茶、点茶、散茶3种茶具组合并列,配合饮茶场景的宋代文人画,煮茶、分茶的唐宋诗词以及宋徽宗《大观茶论》关于茶具的记载,呈现多样的宋人饮茶场景。这些展项告诉观众,明代才大规模流行的散茶其实在北宋就悄悄出现了。考古发现揭示了文人日常生活的生动细节,弥补了文献记载的不足,而考古博物馆的展览也可以多角度呈现艺术史、美学史。
中国的博物馆以历史类博物馆为主。随着考古成果的不断涌现、考古学科的快速发展,建立考古学科的博物馆,让全民共享文化遗产的保护成果,是中国考古人的共同心声。期待观众在考古博物馆中,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
(作者为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
制图:赵偲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