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干部和群众深痛哀思兰辉
北川人民送兰辉
●他从群众中来,又回到群众中去;他坚持走群众路线,数年如一日。
●他叫兰辉,四川省北川羌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全国优秀共产党员。
●2013 年5 月23 日下午,他带病坚持工作,在下乡检查道路交通和安全生产工作途中不幸坠崖,掉进唐家山堰塞湖因公殉职,年仅48 岁。
●噩耗传来,羌山悲恸、湔江哽咽。
●当晚,北川大雨滂沱,无数人在雨中以泪洗面,细数他的动人事迹。北川,一夜无眠。
●山东、河北的汶川特大地震援建干部来了,调离北川的老同事来了,他资助过的贫困学生来了,曾经的上访户也来了……1000 多名干部和群众自发来为他送行,大家对他充满了崇敬和无尽的哀思。
●一个共产党员先人后己的思想和无私奉献的高尚品德,在兰辉身上得到了诠释。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同志得知后,立即作出重要批示,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向践行党的群众路线的好干部兰辉同志学习。
●当地百姓说,兰辉像一朵冰清玉洁的兰花,盛开在羌山,芬芳着羌族儿女。
●第一章 以心换心
【第一节】
请上访户吃饭、帮找工作
他与上访户交朋友
“人不能只顾着自己,要为大多数人想想……”兰辉副县长接待上访群众时的音容笑貌,至今仍深深地刻在北川县曲山镇村民母军贤的脑海里。当他得知兰辉不幸因公殉职的消息后,这位年近50岁的男人,竟失声痛哭。
母军贤一家四口生活十分艰难,妻子刘忠英48岁没有固定职业,长期照顾小脑受伤致残、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儿子母志坪。大女儿母蓉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大腿受伤致残,使得这个原本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一家人的经济负担全压在了母军贤一人肩上。
“5•12”汶川特大地震前,母军贤全靠蹬人力三轮车挣钱维持家用,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打乱了一家人的生活。经过重建后的新县城不再有人力三轮车的影子,而母军贤一家人的生计,靠的就是人力三轮车。他一筹莫展,无奈之下,选择到县政府上访。
“老乡,你先别激动,喝点水,慢慢说…..”负责接待他的兰辉给母军贤倒了一杯热水。第一次上访就碰到一位和蔼可亲的县领导,这让母军贤有点诧异。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要在新县城蹬三轮车的想法在兰辉面前和盘托出。听完母军贤的陈述,兰辉耐心地给他做起了思想工作,“一个人要想得通,不能只顾自己,要为大多数人想想。现在城市发展了,来往车辆也增多了,人力三轮车影响交通,而且安全隐患也大……”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告诉兰辉擂禹路又断了。“老乡,这会儿,我有件急事要去处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把情况了解清楚后,给你答复!”兰辉深感歉意,准备起身离开时,拿出纸和笔,记下了母军贤的电话号码,并叮嘱其他工作人员继续接待他,把他反映的问题作好详细记录。
上访回到家里,母军贤闷不吱声,凭直觉他感到这事要“黄”。可没过几天,兰辉的电话打来了,请他再次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母军贤有些激动,他预感这回三轮车的事有戏了。他哼着小调,来到兰辉办公室。兰同上次一样热情地接待了他,但得到的结果和上次一样:新县城里不会再有人力三轮车了!这让母军贤怒火中烧,正想大发雷霆时,兰辉指着墙上的时钟说:“走,老母,现在该吃午饭了,我请客,我们边吃边聊。”
母贤军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那天,他和兰辉走进北川一家饭馆时,兰就招呼服务员说:“我的客人到了,上菜。”母贤军一听,倍受尊重。他感慨地说:“一个县领导,把我一个上访户当客人看待,我当时很激动,不知说啥为好。”母贤军还记得:菜上来了,兰辉劝他多吃点,不要客气。说话的语气,既亲切又随和,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二人在吃饭过程中边吃边聊,母军贤很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县领导怎么对自家的情况那么清楚?原来,兰辉在处理完公务后,还专门为他的事向各相关单位和部门进行了了解,这让母军贤更加感动。兰辉认真负责的态度化解了他心中的怨气。兰辉请他吃一顿普通的四菜一汤,二人竟交成了朋友。母军贤说起这事,心比蜜甜。
母贤军做梦也没想不到,在后来的日子里,兰辉还时不时的抽空给自己打电话,关心他和家人。逢年过节,兰辉还到他家里看望他,自掏腰包买一些礼品,还为他和女儿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母军贤在县档案局当门卫,大女儿在菜市打工,收入可观,小儿子吃上了国家低保。一家人的生计,从此无忧。
当兰辉因公殉职的消息传来时,母军贤一家人顿时沉浸在悲痛之中。“兰辉呀,兰辉,你说好了还要到我家来的呀!咋就走了呢?呜呜呜……”母军贤泪流满面,手里握着的电话还没挂线,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更不相信恩人就这样走了。
●第二章 扶贫助困
【第一节】
结对子帮扶、自掏腰包资助
他给困难群众孩子缴学费
北川县坝底乡水田村的林绍兵在阿坝务工时,出车祸导致脑残,妻子王康翠患病长期卧床,82岁的老父亲生活无法自理,儿子林涛正在读书,一家人无比困难。
2008年,兰辉与林绍兵一家结成帮扶对子后,他前后10多次登门看望慰问,鼓励他们重拾生活的信心,每次兰辉都自掏腰包,给他们资金帮助,少则数百元,多则上千元。几年下来,兰辉光帮助林绍兵一家,就花了16000多元。
2012年,得知林涛考上西南科技大学,但因家庭经济困难准备放弃读书,兰辉立马赶到林家,给林绍兵父子做思想工作。“老林,我们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我们一定要让林涛读书,他只有读书,才能走出大山,走出贫困。”为了让林涛不放弃读大学,兰辉主动承担起了他的学费。跨进大学校园后,林涛每周都会给兰辉打电话,说说学习和生活情况。兰辉也会经常去学校看望他,给他拿些生活费。渐渐地,林涛将兰辉视作自己的亲人,有开心事,第一个告诉兰辉。林涛遇到不开心时,兰辉像父亲一样安慰他,鼓励他要勇于面对现实,克服困难。
5月23日,林绍兵和妻子得到兰辉殉职的消息悲痛欲绝,其82岁的老父亲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当兰辉的同事通过电话将噩耗告诉林涛时,林涛在电话中揪心地哽咽。他边哭边说:“兰叔叔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我还未报答,怎么就走了呢。”
林涛眼噙泪水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如果没有兰辉,他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做啥子,或许在外打工,或许在家务农。“当得知他走了的一瞬间,我惊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林涛说他反复在心里喊:“兰叔叔呀,您怎么就走了啊?!”
林涛想起他读大一的一个周未,去兰辉家玩,同学打电话给他,叫其带点土特产去学校吃。林涛见兰家厨房里凉有过春节吃的香肠,就走到兰辉面前,很腼腆地说:“兰叔叔,我想带几节香肠到学校与同学们一起吃。”兰辉正赶写一份工作报告,抬头笑哈哈地说:“行,你自己去厨房里选,多带一点。”林涛到厨房取了三节香肠放入背包,下午在返校的车上,他收到兰辉发来的短信:孩子,你与同学分享时,要多吃一点哈,因为你现在正长身体!林涛不明白是啥意思,打开背包发现,除他自己拿的三节香肠外,兰辉还悄悄地给多放了一大包香肠。这条短信,林涛至今保存在手机里,从大一到大三,一直温暖着他。
去年中秋国庆双节期间,兰辉不见林涛身影,就打电话问他:“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来家里耍?”林涛说他在外地看望打工的父亲,10月6日就返回北川。当天,林涛来到兰家,大门紧闭。他打电话给兰辉说自己到了。正在上班的兰辉立即赶回为其开门说:“我给你买了一套新衣裤,还有一双鞋,不知道你穿起来合不合身,试一试?”从未穿过运动鞋的林涛,穿着舒服极了。舍不得脱下来,连声说“谢谢”。只是西服大了许多,兰辉笑称自己不会买东西,他安慰林涛说:“大了没关系,等你长高些,再穿。走,我们现在重新去再买一件。”如今,林涛时不时的,把大号西服从箱子里取出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鼻子发酸,眼泪滚了出来。
永昌敬老院70多岁的孤寡老人刘安泰患有肾病,已经花了6万多元医疗费。老人说:“我这把年纪了,没有必要再医了,你们就让我死了算了。”兰辉听后,拉着他的手动情地说:“大爷,虫虫、蚂蚁都是命,何况人呢?请您老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尽快解决。你要相信政府。”事后,在兰辉的协调下,老人的病得到了及时医治。
多年以来,兰辉就这样把群众当亲人,时刻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北川当地不少群众都有他的手机号码,一有事情,就打他的电话。兰辉全都记在心里,认真对待群众的每一个困难和问题,尽最大努力去帮助他们解决。兰辉用真情和真心,温暖了震后北川一颗又一颗无助和受伤的心灵。
兰辉事事亲力亲为。特别是对城乡低保、医疗救助、农村五保、优抚对象等困难群体,他沉下去关心和关爱,替他们办一件又一件实事,但从不图名图利。每到一个乡镇,兰辉总要到敬老院看一看,到低保户家走一走,摸一摸他们的米桶里还有多少大米,火炕上还有多少腊肉,过冬的被子是否暖和,房屋能否遮风避雨,家中还有什么困难等等。遇到特别困难的,他往往还要自掏腰包帮上一把。
●第三章 废寝忘食
【第一节】
像只陀螺没日没夜工作
他是个“拼命三郎”
兰辉在工作中常吃的午餐
当地干部群众这样评介兰辉:他一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务实又创新。
他1983年参加工作,1992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白坭小学、擂鼓中学、县文教局、县委统战部等单位工作。从1992年11月起,先后担任团县委副书记、书记,通口镇镇长,镇党委书记,县政府办主任,县人民政府副县长。他从群众中来,又回到群众中去。不辱使命。
“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时,兰辉正带领着客商在曲山镇东溪山考察项目。
当时,县里以为他已经遇难,把他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5月13日,兰辉请提前转移出来的群众给时任县长经大忠带了一张纸条,县里才知道他还活着。
5月14日,兰辉翻山越岭,用一天多时间,带领100多名被困群众安全转移出大山。回到县城后,他得知母亲和嫂子遇难了。但他擦干眼泪,立即赶到县抗震救灾指挥部投入抢险工作。
在抗震救灾中,他坚守在最艰苦的第一线,完成了一大批急难险重的任务,协调各方救援力量,保障指挥部高效运转,依靠“五加二”、“白加黑”( 注:五个正常工作日加二个休息日,一周七天从早到晚工作)的抗震救灾精神,强压内心失去亲人的悲痛。
2009年7月,兰辉任副县长,分管交通、民政、安全生产和残疾人工作等。
震后的北川百废待兴,兰辉分管的工作都是体现把党的温暖送到千家万户的民生大事。他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因此不敢有半点疏漏。他没日没夜地奔波,像一只陀螺,转个不停。
地震后,北川90%以上的道路、桥梁被毁,20个乡镇的交通全部瘫痪,262个村道中断。中央要求:三年灾后重建,力求两年完成。为了尽快完成灾后重建任务,兰辉把一线工地当成了办公室和家。
他担任副县长三年多来,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跑项目、下工地、排隐患,行程多达24万公里,平均每天200公里。当地百姓都叫他“车轮子县长”。哪条村道有多长,哪个地方有安全隐患,他心里一清二楚,被大家誉为北川的活地图、道路的安全网。
兰辉工作务实,推崇科学创新。地震后,全县的交通重建点多、面广,任务繁重。为了解决道路修建中征地拆迁的难题,他提出了政府引导、乡镇疏导、村官劝导和县包乡、乡包村、村包组、组包户的“三导”和“四包”工作思路,很快打开了工作局面。为确保道路修建的质量和进度,他又创造性地提出了“管好资金源头、管住施工工头、管严质量大头、管紧安全总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管住四头”的方法至今北川还在使用。为保证工程质量,他经常亲自出马,带领业主单位、施工企业、监理单位等对在建的工程钻芯取样,达不到质量标准的一律要求返工,直到整改合格为止。
几年来,北川交通工作取得了巨大成就,通车里程达到1800多公里。特别是省道302线任禹路的全线贯通,彻底解决了几千年来北川“关内”10多个乡镇近10万群众出行难的问题。
北川次生灾害频发。保通成了兰辉的首要工作。一旦遭遇夏季的暴雨或者冬季的冰雪导致塌方断路,兰辉总是亲临现场指挥。他安排在素有“生命线”之称的擂禹路建立了两个应急物资储备站。3年多来,为过往被困群众提供紧急援助1万多人次。
2010年冬天,他在擂禹路上检查安全,汽车轮胎挂上防滑链,但仍然掉进了离悬崖不远的排水沟里,结果大家当了一晚“山大王”,又冷又饿,直到拖车赶来。此后,军大衣、雨具、干粮成为他随车必备的“三大件”。
2011年8月19日,北川遭遇特大洪灾,兰辉到都开路沿线查看灾情,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他一直步行,从山脚到山顶,再从山顶到山脚,往返20余公里,中午在山顶只吃了一碗方便面。下山到达开平乡后,立马开会研究救灾事宜,直到晚上10点过才吃晚饭。
2011年腊月二十六,擂禹路突降暴雪,参加完民俗文化巡游的群众演员和急于回家过年的民工共500余人被困,为保障他们的安全,兰辉带领抢险人员撒盐化雪、铺棕垫、推车辆,一直忙到深夜。
2012年初,兰辉手摔伤住院治疗。县交通局长杨辉去医院探望他,兰辉用一只手支撑着坐起来,十分愧疚地说:“你看嘛,我手摔伤了,现在没法工作。麻烦你们盯紧点,交通安全千万不能出问题。”
2012年夏天的一个下午,一场暴雨造成泥石流,阻断擂禹路,兰辉到现场后与抢险人员一道推车,一名驾驶员惊奇地问:“听说来了一位副县长,是哪位?”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指了指推车的人群说:“那个最瘦、戴眼镜的就是。”
北川山高路险,弯道多。作为土生土长的北川人,兰辉深知山区百姓出行难。
一到雨季,他心里就打鼓,睡不好觉。一遇道路中断,他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组织抢通。无论是夏季的暴雨,还是冬季的冰雪,擂禹路上随时都能看到兰辉冒着生命危险为群众出行保驾护航的身影。有时,他在山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由于工作繁忙,兰辉有时一天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睡眠严重不足他,致使身体越来越差。兰辉殉职后,同事们在他办公室里发现了许多治疗胃病和痔疮的药品。2013年4月,他的痔疮和肛瘘发作,化脓和感染了,在家人和朋友的一再劝说下,他才到医院做了手术。住院期间,县安监局局长陈国兴前去看望,他术后无法坐立,就横扑在床上,臀部朝天。他对陈国兴说:“这段时间全国煤矿安全事故多发,你们要特别注意防范啊。”二人说起安全问题,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在住院十来天后,因为汛期来临,他惦记着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便强忍着疼痛回到了县里。
在北川所有干部中,兰辉乘坐的车跑的里程最多,每个月达6000公里以上,他的足迹更是踏遍了北川所有的村,他能熟练地叫出每个村支书的名字。
“跟他一起下乡,一个字,累!”驾驶员陈邦清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
“只要是跟他出去了,就别想准点吃饭,两三点钟吃午饭是常事,最晚的一次是下午5点才吃。”
“我都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拼命?”
“休息的时候最怕接他的电话,只要是他打来的,肯定是立马要出发,”县运管所副所长卢建平说,“而且只要是下乡,我们便自觉把洗漱用品准备好,好多次说是当天回来,结果下去了要跑三四天。”
兰辉常说:“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到现场看一看。”
5月22日,兰辉收到一条气象部门发布的暴雨蓝色预警信息,在下午的一个会议间隙,他走到县安监局局长陈国兴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暴雨预警短信你收到没有?明天我们到邓永路去看一下。”陈关心地问:“你刚做了手术,这几天天气热,又是山路,你行不行哦?”兰辉笑了笑说:“没事,我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是不行的,必须亲自到现场去看一看,心里才踏实。”
5月23日,出事当天,兰辉带领安监、交通等部门负责人前往曲山、漩坪、白坭等乡镇督促落实村道建设、地质灾害治理、汛期安全生产工作,落实防汛应急预案。当天中午,他在白坭乡政府食堂只吃了一碗汤泡饭,一放下碗筷,他就组织白坭乡的干部群众、社区代表开座谈会。在他生命最后的七八个小时里,他先后深入3个村道施工现场、2个道路地质灾害点,召开两次座谈会。每到一处,兰辉都仔细查看道路建设情况,耐心地与施工单位、当地干部和群众座谈,现场解决施工中存在的困难和问题。
●第四章 不谋私情
【第一节】
帮助困难外人、从不帮亲属
他是“草根”县长严于律己
兰辉对生活的要求非常简单,每次下乡检查工作,他都在乡镇的食堂用餐,和当地干部一起吃,从不铺张浪费。他的原则“吃饱就行”。
有几次,他下工地到乡镇不打招呼。中午了,自己随便在街上找一家“苍蝇馆子”(四川话,意思为餐饮小馆子。记者注)解决问题。常常是:一碗饭、一盘菜。吃了,继续检查工作。
兰辉帮助别人十分慷慨,但对自己和家人却很“吝啬”。
他穿着朴素,衣服一年四季就是那几件。毛衣起球了,舍不得丢,穿了又穿,洗得发白。朋友见他穿得实在太寒碜,就劝他说,“你是副县长,去买几件能‘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吧,我看你还不如普通百姓穿得‘伸展’。”但他却笑着说:“我现在穿得够好了,衣裤都没打过补丁。况且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还有好多地方要用钱呀。”
兰辉兄弟姊妹四人,他在家中排行老三;唯姐姐、姐夫一家条件稍好,大哥大嫂、弟弟和弟媳,还有自己的妻子周志鸿都是下岗职工。父亲兰甲正不知多少次嘱咐他,要他为兄弟姊妹安排一个工作,但兰辉却只有一句话:“北川需要工作的人那么多,我不能只顾自己的亲人。”
兰辉教过书,当过教育局少先队总辅导员、县团委书记、乡镇长、党委书记,做过县政府办主任,担任副县长后,家人觉得他“官”越当越大,因此期望也越来越高,但结果总是让家人失望。
“不要那样让我为难,我们的日子还可以过,总比那些地震致残的人好嘛,总比五保户好嘛!”兰辉常常开导家人说。
兰辉的母亲和嫂子在地震中不幸遇难后,父亲靠每月400余元的退休金生活,哥哥在民政局物资储备库当保安,弟弟、弟媳在绵阳一家酒店打工,已有26年党龄的妻子原在县百货公司上班,2003年下岗后先在北川县大酒店打工,后来在县公积金办公室当临时工,每月工资也只有1000多元。
兰辉一家与其他普通百姓一样,住在北川新县城安置小区,100余平方米的家中十分简陋,冰箱、洗衣机是从老县城地震后自家废墟中刨出来的,唯一像样的家具是墙上的液晶电视,这还是他生前资助过的一个学生成才后感恩回报他的。
家人说,兰辉总是对外人好,尤其是有困难的人,从上世纪90年代起,他还在教育战线时就热心资助困难学生,家人所知道的有6个,现在上大学的林涛就是其中之一。
几年时间,兰辉共资助林涛16000多元,去年摔伤手住院,林涛到医院看他,他深情地跟林涛开玩笑说:“如果我老了,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来看我呢?”林涛点点头。那情景好似父子。
兰辉与妻子是小学同学,40余年相处,他给妻子留下的印象是:一辈子都在忙,家对他来说,连旅馆都不如。“在乡下工作时,他偶尔回城办事,家都不回,事办完就走了,如果不是别人看到他告诉我他回过城,我都不晓得。”
“从来没陪女儿过一个生日,从来没参加过孩子的家长会,从来没休过周末、年休假,从来没跟家人完完整整吃过一次团年饭,一生只给我买过几件衣服,每次买的都不合我身……”在妻子周志鸿眼里,丈夫兰辉一生留给家人的遗憾太多。
●第五章 一心为民
【第一节】
租门面、办手续、找资金
他帮助“可乐男孩”创业
“兰叔叔,我是彬彬,我来看您了,您为什么走得这么早?!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彬彬……”5月25日,在兰辉的哀思会上,一个坐着轮椅双腿被高位截肢的小伙子不断地哭喊着,撕心裂肺。
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声,再次让大家的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小伙子是“5•12”汶川特大地震时失去双腿的“可乐男孩”杨彬。他2011年大学毕业后,想找一份工作比登天还难,想创业又苦于没有路子和资金。他对未来很沮丧。当兰辉知道后,暗地里与北川县残联的领导一起,帮他用最便宜的租金在新川小区租了间300多平方米的门面,还为其办好各种手续,替他争取到两万元创业基金,开办了“北川可乐男孩汽车美容馆”。
这让悲观失望的杨彬喜出望外,对未来重又充满信心。
事后,杨彬从县残联一位姓曾的阿姨处得知,一个叫兰辉的副县长一直很关心他的创业。直到2012年1月9日,杨彬参加北川第三届残疾人代表大会时,才第一次见到了他敬仰已久的兰辉。
会场上,人很多。杨彬开始不敢上前跟兰辉打招呼。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场休息时,兰辉主动走到他身边,与他亲切地交谈。杨彬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他永远记得那天,兰辉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棉袄,说话没有一点架子。他问他生活怎么样,洗车店生意好不好,厕所改造了没有。最后兰辉叫来一位工作人员,让其转告他分管的几个部门,以后洗车尽量到杨彬店里去,照顾他生意。那天,杨彬心里乐开了花!
二人相识后不久后的一天,杨彬坐轮椅路过青片路时,兰辉看到了他,就快步朝他走过来。杨彬见状赶紧问候:“兰县长好!”兰辉笑着纠正他:“彬彬,你以后不许再叫我兰县长了,就叫兰叔叔好不好?”杨彬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兰辉告诉他,县上已把他评成残疾人创业就业自强模范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开会颁奖。
随后,兰辉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杨彬,并说:“以后有啥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别闷在心头!”当时,杨彬很诧异:一个副县长,怎么随便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呢?!后来他才知道,北川好多老百姓都有兰辉的手机号码,一遇到困难,就掏出电话直接打给他。
2012年3月23日,北川召开全县残疾人工作大会,兰辉亲自为杨彬颁奖,紧紧握住他的手鼓励说:“彬彬,要继续加油哦!”从那以后,杨彬经常给兰辉打电话发短信,跟他聊自己的工作、生活,思想上有疙瘩,首先也找他。
杨彬由于没有管理经验,洗车店经营一度陷入困境,他觉得特别累,很压抑,心里也很茫然。一天晚上11点过了,他打电话给兰辉。兰很耐心地开导他:“彬彬,创业本身就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万事开头难,慢慢总结经验,一切都会好的,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那一晚,杨彬久久不能入睡。
杨彬找兰辉,每电必接,遇到不方便接听时,还发短信说明:“在开会,回头打给你。”
2011年2月,兰辉手臂骨折,杨彬去医院看他,认识了兰辉的爱人周志鸿。从此,周看到他,都亲切地叫他“彬彬”,还邀请他到家里作客。杨彬倍感温馨。
在北川,像杨彬一样得到兰辉关心和帮助的残疾人还有许多。“5•12”汶川特大地震后,北川增加了7000多名残疾人,他们的康复治疗、住房改造、创业就业等问题,无不牵动着兰辉的心。
今年春节期间,杨彬心存感激,想请兰辉吃饭,以示感恩。但是兰辉坚决不肯,他说:“彬彬,你把事业干好了,把生活过好了,就是对兰叔叔最好的感谢。”他又鼓励他:“你把事业做大做强,给北川残疾人创业带个好头,将来让更多的残疾人走上创业路、致富路!”
5月初的一天,杨彬的一个朋友在洗车时,无意中提起兰辉在绵阳住院。杨彬立即打的到绵阳去看他。兰辉抱怨说:“你都这么不方便,还跑来干啥呀?我这是小毛病,几天就好了!”兰辉还说:“彬彬,我这个手术跟你比算什么哟,你知道吗?兰叔叔一直很佩服你哩!”杨彬见他又瘦又憔悴,就心疼地说:“兰叔叔,你要多吃点,注意养好身体。”兰听后,又风趣地说:“我这病吃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还有点挑食呢。”
兰辉走了,这让杨彬很疼痛。他在兰辉的遗体前,不停地呼喊:“兰叔叔,我是彬彬……”他心如刀绞。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县委书记哭了,县长哭了,普通百姓哭了,上1000名干部和群众,都哭了。
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人们在用无声的眼泪,表达对兰辉的崇敬和无尽的哀思。
●第六章 兰花芬芳
【第一节】
等忙完了陪妻子跳坝坝舞
他的诺言成遗言
“爸爸呢?又到哪里去了?”
“忙得很哦,手术创口还没长好,就又下乡去了。”
“等他晚上回来,你一定要管住他!病得那么厉害还上山下乡的,还要不要命啊!”
“我管得住他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气,一工作起来啥都不顾。”
这是5月23日中午,兰辉女儿兰欣怡和妈妈周志鸿在网上的聊天记录。正当女儿略带俏皮的口吻跟妈妈聊到爸爸时,兰辉正在白坭乡政府食堂吃着汤泡饭。
但母女俩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兰辉的生命正悄然进入倒计时。
下午3点,天气闷热,兰辉苍白的脸上汗珠如豆。在车上,他时而蹲时而站时而侧坐,当车开至漩坪乡杨柳村唐家山堰塞湖环湖路时,他实在忍受不住剧烈的疼痛。
“我难受得很,必须下车换一下药。”这是兰辉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车一停稳,他就提着随身携带的药包下去了,一拐一拐地朝车后走去。20分钟后,不见他回来,随行人员便去寻找,结果发现他的药包在路边,而兰辉则不知何时坠落到几十米高的悬崖下的堰塞湖中,他穿着格子衬衫的纤弱身子,面朝湖水漂浮着……
“我真后悔啊,早该听女儿的话,把你管住……”明知管不住丈夫的周志鸿,在得知晴天霹雳后几度晕厥。
当天,兰辉一大早出门。她惦记他术后的伤口,一边抱怨,一边还为其准备药包。
“老婆,等我忙完了,就陪你去跳坝坝舞!”兰辉怕妻子不开心,出门时微笑着许下这一诺言。
如今,这诺言竟成了遗言。对周志鸿来说,诺言都成了一场空,随风飘逝。自从她与他结婚后,就觉得“兰辉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关心她的时间很少,一直不知道她穿什么尺码的衣服,更不知道有哪些服装品牌。每次周志鸿要给他买新衣,他总是推了又推。依旧穿那几件,洗得发白也舍不得换。
近几年,兰辉年老体弱又多病的父亲对儿子也有了许多埋怨。“感觉他是不是官当大了,一两个月也不来看我,我靠不住他。”
“5•12”汶川特大地震时,父亲脚受伤,是邻居救出来的。过了好几天,他才见到兰辉,“不晓得他在忙啥子。”老人一直想不通。2008年特大地震后,今年是兰辉第一次陪父亲过春节。吃饭时,老人心里有气,又把当时没人管的事翻出来说了一遍。兰辉听了,沉默许久。
早在2011年11月,老人感觉儿子“靠不住”,就找亲戚拜托今后操办自己的后事。
兰辉殉职后,有很多人来看老人。有当官的,也有山里来的百姓。大家都说他为人民养了一个好儿子。老人这才明白儿子为啥忙。“他为大家做事,我错怪了他。”老人抹着眼泪后悔,长久地望着窗外。
兰辉的女儿知道爸爸坠崖的噩耗后,连夜从南京大学赶了回来。深夜里,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爸爸,他的身体早已冰冷,再没有往日熟悉的笑容。她陪在妈妈身边,眼泪始终没有停止过。
兰辉替家人做得太少,为别人付出太多。他心里装着北川人民。当地百姓说,他像一朵冰清玉洁的兰花,盛开在羌山,芬芳着羌族儿女。
当晚,北川的干部和群众都自发前来看兰辉最后一眼,大家的目光触及他静躺的遗体时,都禁不住凄然落泪。
在这块饱经“5•12”汶川特大地震创伤的土地上,像焦裕禄、孔繁森式的干部,除兰辉外,还有许多。他们在灾区与群众心连着心,重建家园,践行使命!始终坚持走群众路线,默默无闻地奉献着一切。
他们平凡而伟大!